西陵神殿的教典中曾记载,远古有异兽,名为饕餮,有首无身,贪婪嗜食。
饕餮,是魔宗极为险恶的功法。
修行这种功法的魔宗强者,吞食修行者血肉,补强自身气息,贪婪好杀,最是阴邪,即便是魔宗众人,绝大多数也都耻于与这样的人为伍。
魔宗自身都厌恶的功法,自然是世间最邪恶的功法。
莲生自从生在这个世界上,便见过数不尽的残忍,比起那些过往,修行饕餮大法这件事情,反而并不觉得恶心了。
生而为魔,他也很无奈,想要让别人敬畏,便需要拥有最恐怖的力量。
饕餮魔功,无疑是最容易让人感到恐惧的。
莲生曾精修佛法。
完全可以压制饕餮魔功所带给他的副作用。
让他以最快的速度,成为魔宗的至高强者,掌握魔宗权柄。
事实,也如他所料的一样。
他唯一想不明白的是,轲浩然这个变数。
当年烂柯寺的血案,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西陵,指向了裁决司。
可柯浩然,却能准确的将矛头对准魔宗。
处于鼎盛时期的魔宗。
迎来了真正的覆灭。
莲生跟李云帆讲述着当年的事情,从宋国走出来,在瓦山辩难,被掌教看重……
一步步,他的人生,就像是一场传奇。
他就是传奇中的主角。
这是比宁缺,更像是主角的一场传奇。
可命运,给他开了一个玩笑,他是一个魔宗修士。
父亲是魔宗修士,他便只能是魔宗修士。
这是生来就注定了的。
西陵教义中有明确规定,修行魔宗功法者,必死。
莲生是一个很特别的人。
他说起话来,带着一种煽动的感觉,让人如沐春风,他真的是一个很慈祥的长者。
学贯佛、道、魔的莲生,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和尚。
一个一言一行,都蕴含着蝉机的和尚。
李云帆也对莲生讲述了一些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
天启元年,得天赐。
所有的修行境界都畅通无阻。
后来继任光明大神官的宝座,又游历天下。
高层的勾心斗角,让李云帆感觉麻木。
所以他放弃了光明神官的职位。
从西陵神殿的一场大战开始,李云帆的人生迎来了一个低谷期。
举世皆敌。
冥冥之中,似乎有某种存在,想要阻止李云帆。
所以,哪怕李云帆没有得罪任何人,他仍旧成为了众矢之的。
在道门的历史上。
从未有掌教亲自下场,对付一个后生晚辈。
李云帆是唯一的一个。
那一战。
李云帆措手不及,他差点就葬身在西陵神山上。
是叶红鱼,救了他的性命。
大河国的小插曲过后。
李云帆遇到了他人生中第二场劫难。
夫子太强大了。
强大到了,无法想象的地步,他无视天地间所有的距离。
夫子,想要杀他。
这又是一场,几乎没有任何理由的杀局。
或许,连夫子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忽然对李云帆出手。
李云帆借助白塔的力量,强行前往了荒原的悬空寺。
他在悬空寺,给讲经首座留下了一些东西。
那是道与魔的秘密。
一个足以改变,整个修行界的秘密。
……
在一处荒芜的庭院里。
宁缺的身影在朦胧的星光下显得扭曲而幽深,他的眼神闪烁着异样的红光,仿佛能穿透夜色中的迷雾。
随着他深吸一口气,一股天地元气从身体内开始蔓延开来,周围的落叶被激起的气流卷起,像是舞动的幽灵一样。
身体膨胀,衣物紧绷,仿佛随时都会被体内的力量撕裂。
饕餮的虚影,在宁缺身上闪烁,一股猩红的能量,从他的经脉中疯狂流动,他的皮肤上能浮现出诡异的纹路,那是魔功留下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腥味,仿佛来自深渊的呼唤。
桑桑就坐在宁缺对面,她脸上的表情充满了漠然,属于人性的意识逐渐的消散,她似乎就快要被另外一个意识给取代了。
宁缺的身躯靠近桑桑,露出尖利的牙齿,他的呼吸变得沉重而缓慢,每一次呼出的气息都夹杂着猩红色的天地元气,他的掌心渐渐的张开,手中的纹路突然亮起,在赤红色的光芒下,如同火焰一般燃烧。
这是一个很小的饕餮……
宁缺强忍着自己的贪婪,盯着桑桑的眼睛,小声的说道:“桑桑,相信我。”
桑桑很轻的嗯了一声,闭上眼睛。
手掌放在桑桑身上,牙齿咬在了桑桑的脖子上。
宁缺感觉一股温暖流淌出来,顺着牙齿,进入了喉咙,然后流淌着进入胃里。
那是一种很温暖的感觉。
无法抑制。
同时,有能量体,顺着桑桑的血液,进入了宁缺身体。
那是极致的光明。
宁缺是修行了魔功的,经过了莲生的开导之后。
他发现用魔功,催动浩然剑,发挥出的威力几乎是翻了几倍。
这场吞噬的过程中,他下意识的动用了,霸道的浩然气。
来自桑桑身体里的力量太强大了。
想要对抗这种力量,仅凭着刚踏入修行的饕餮之力,根本不足以达到想要的成果,唯有饕餮的力量,加上浩然气。
浩然气和饕餮魔功,都是昊天世界不允许的力量,也只有这种力量,对桑桑身体里那些未觉醒的力量,有着克制的作用。
其余的力量,纯净的昊天神辉,道门道术,符道、阵道……,所有的一切,都无法影响桑桑身体里的那一抹寒意。
周围树木因为这股力量而颤抖,仿佛在诉说着恐惧,远处野狗也似乎感受到了这股突如其来的威压,悄无声息的逃离了这片领域,宁缺的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
他身体里的天魔小世界,竟然在扩张,世界里的规则竟然开始逐渐的走向完善。
对力量的渴望,差点吞噬宁缺。
魔功的修行,本就是一条极为孤独而又危险的道路,宁缺的心里很清楚,一旦踏上这一条路,就再也没有回头之路。
乌云又来了,乌鸦也跟着来了,它们振翅高飞,划破夜空,留下一串串凄厉的鸣叫,它们的身影,在天幕之下投下一片片恍如阴霾的影子。
太多了,就像是夜空中的最锋利的笔触,描绘出一幅幅沉闷而压抑的画面。
宁缺松开了咬着桑桑的脖子。
他的手也放开。
桑桑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