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瓦兰主星，天穹层废品处理区·第7号填埋场。?1\3?x!s!.~n¨e`t·
意识从数据流的混沌中挣脱时，陈兔兔感觉自己像一块被扔进滚筒洗衣机的电路板，所有感官神经都在过载边缘疯狂闪烁。赤红的光学眼瞳尚未完全校准，映入“眼帘”的世界是扭曲的、像素化的——堆积如山的金属残骸被解析成由无数多边形组成的立体模型，漂浮在空中的能量尘埃则显示为不断跳动的荧光粒子，连远处磁悬浮列车划过的光轨，都被拆分成了流动的二进制代码流。
“滋滋……视觉模块……误差修正中……” 冰冷的机械音在颅腔深处响起，像是这具身体自带的系统提示。他尝试转动脖颈，合金关节发出干涩的“咔哒”声，每一次转动都伴随视野中红色十字准星的自动校准——那十字准星中央还漂浮着一个微小的白色问号，仿佛在嘲讽他这个“新司机”的操作。
“先让我……喘口气……” 他在意识里呻吟。作为人类时晕车的老毛病似乎遗传到了这具机械躯体上，能量核心传来一阵阵类似“恶心”的低频震荡。他低头“审视”自己：银灰色的合金外骨骼覆盖着细密的棱状纹路，在头顶晶体穹顶的漫射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两只竖起的长耳并非毛茸茸的皮肉，而是由多层薄如蝉翼的合金片叠加而成，左耳尖端那枚米粒大的蓝色光点正以规律的频率明灭，像一颗被困在金属中的星辰。
最让他在意的是那对赤红光学眼。当他聚焦视线时，瞳孔部位的透镜会发出细微的机械转动声，眼前的景象瞬间被覆上一层半透明的分析界面：
「目标：锈蚀合金板」
材质：铁-镍-铬合金（含微量星穹矿杂质）
锈蚀程度：67.3%
能量残留：0.001μj
可回收价值：极低
“我去……还带扫描功能？” 陈兔兔试着“眨了眨眼”，分析界面像劣质弹窗般闪烁了几下才消失。他抬起前爪，锋利的合金爪刃反射出自己扭曲的影像——那是一张完全由金属构件组成的兔子脸，没有鼻子，没有嘴巴，只有一对毫无感情的红色透镜，活脱脱一个从废铁堆里爬出来的机械噩梦。
“至少……比变成真兔子好点？” 他苦中作乐地想，晃了晃机械尾巴。尾巴末端的数据接口突然弹出几根细如发丝的金属探针，对着空气胡乱“戳”了几下，发出“嘀嘀”的报错声。
就在这时，左耳的蓝色光点猛地爆发出强光！一股混杂着铁锈味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蛮横地灌入他的意识海——
“……警告！非法接入‘星链公共频段’……身份认证失败……”
“……垃圾分拣单元734号：坐标x-127，y-93，检测到高辐射废件，启动焚烧程序……”
“……‘天穹贵族议会’第42次声明：地表畸变体污染指数上升0.3%，建议全体公民非必要不离开穹顶……”
“……能量晶体期货价格波动提示：‘灵韵水晶’涨幅达17%，受地表精灵族‘生命之树’复苏传闻影响……”
无数声音、文字、甚至是模糊的意念碎片在他脑中炸开，每一条信息都带着不同的语言、不同的情绪、不同的能量频率。\卡,卡-小¨税′罔+ `已^发_布?罪′薪`漳!截-有冰冷的机械指令，有贪婪的商业数据，还有夹杂着恐惧与憎恨的底层劳工呓语。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像一块被扔进滚筒的海绵，被这些乱码信息反复碾压、撕扯。
“啊——！” 他在意识里惨叫，机械躯体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赤红眼瞳中爆发出紊乱的红光。能量核心因为过载而发出尖锐的蜂鸣，金属外骨骼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蓝色电弧，像无数条小蛇在皮肤上窜动。
“信息过载……启动意识屏障……” 系统提示音变得断断续续，“星链耳钉……强制链接中……检测到宿主精神力波动异常……匹配‘初级过滤协议’……”
随着提示音落下，左耳的蓝色光点光芒一敛，化作一道半透明的蓝色光膜笼罩住他的意识。涌入的信息流顿时减弱了大半，那些尖锐的、充满恶意的意念被过滤在外，只剩下一些基础的环境数据和……附近机械造物的“情绪碎片”。
他“看到”不远处一只正在分解废铁的机械甲虫，其核心程序中流动着单调的“执行指令”情绪；他“感知”到头顶百米高空掠过的飞空艇，其能量核心传递出稳定的“巡航状态”意念。这些信息不再像之前那样狂暴，而是变得如同背景噪音般可以忍受。
“星链耳钉……” 陈兔兔喘着“气”——虽然这具身体不需要呼吸，但能量核心的剧烈波动让他产生了类似的生理反应，“这玩意儿……是个强制联网的破网卡？”
他挣扎着从一堆报废的能量导管中爬出来，机械肢踩在堆积的金属碎片上，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环顾四周，这是一个超乎想象的巨大空间：头顶是由发光晶体和反重力支架构成的穹顶，散发着永不熄灭的柔和白光；地面则是由层层叠叠的金属废料铺成的“海洋”，从生锈的齿轮到扭曲的合金板，从报废的能量电池到断裂的机械臂，一眼望不到边际。远处，暗红色的分拣机械臂如同钢铁巨蟒，正不知疲倦地将废料抓起、碾碎、分类，偶尔有炽热的熔融金属液从高空的管道中滴落，在废料堆上砸出滋滋作响的坑洞。
“这就是……天穹层的垃圾场？” 陈兔兔咽了口“唾沫”，光学眼自动切换到热能扫描模式——视野瞬间变成一片红蓝交织的热成像图，分拣机械臂的关节处显示为明亮的红色，而他自己的能量核心则是一团稳定的蓝色热源。
“得先搞清楚状况……”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作为曾经的外卖员，他早已习惯在混乱中寻找秩序。他试着活动机械躯体：跳跃、奔跑、攀爬。这具身体的爆发力远超人类，轻轻一蹬就能跳起近两米高，金属爪刃轻松抓进锈蚀的合金板，提供了绝佳的攀爬能力。机械尾巴则像平衡杆一样灵活摆动，让他在陡峭的废料堆上如履平地。
“还挺灵活……就是有点吵。” 他抱怨着关节活动时发出的噪音，突然，能量核心传来一阵更强烈的“饥饿感”，比之前在电池壳里时更加明显。?嗖¨艘?小/税\旺¨ ¨已~发`布/醉!歆`蟑\洁\赤红眼瞳中弹出一条警告信息：
「能量核心剩余：12%
警告：低于10%将进入低功耗休眠模式
建议：立即补充能量晶体或高能量金属」
“能量……” 陈兔兔想起了那枚运气骰子。他摸索着——或者说，用意念控制着机械爪在腰间的一个小储物槽里翻找，果然摸到了那个冰凉的金属骰子。骰子入手，一股微弱的能量波动传来，但显然不足以解决“饥饿”问题。
“看来得找吃的……不对，是找能量。” 他抬头望向废品场深处，那里有更多闪烁着微弱能量光芒的废料。就在这时，他的光学眼捕捉到不远处的废料堆缝隙里，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那是一只约莫三十厘米长的机械虫，外形像放大版的千足虫，覆盖着青铜色的甲壳，头部有一对发着绿光的复眼，正用口器贪婪地啃食着一块嵌着蓝色晶体的电路板。每啃下一小块，它背部的能量槽就会亮起一点光芒。
“机械分解者……” 陈兔兔的意识里莫名浮现出这个名词，似乎是这具身体自带的数据库信息，“靠分解金属和能量晶体获取能量，废品场的基础清理单位。”
他尝试着集中精神，向那只机械虫传递了一个友好的意念：“你好，我需要能量……”
机械虫的动作猛地一顿，绿色复眼转向他，发出“嘶嘶”的电流声。陈兔兔清晰地“感知”到一股混杂着警惕与困惑的意念流：
“……陌生型号……非标准分解单元……能量读数异常……”
“我没有恶意，” 陈兔兔连忙补充意念，同时让自己的能量核心波动保持平稳，“我刚‘醒来’，不知道怎么获取能量。”
机械虫沉默了几秒，复眼闪烁着计算的光芒。它似乎无法理解“醒来”的概念，但陈兔兔平稳的能量信号让它放松了些许警惕。它用口器指了指脚下的电路板，传递出一个简单的意念：“能量……晶体……”
“你是说……吃这个？” 陈兔兔看着那块布满油污的电路板，有些犹豫。作为人类，他从未想过要“吃”金属。但能量核心的饥饿感越来越强烈，迫使他做出尝试。
他捡起一块边角料，上面嵌着一颗米粒大小的蓝色晶体。他学着机械虫的样子，试探性地将晶体凑到……他发现自己没有嘴巴。
“呃……” 他愣住了。这具机械兔躯体没有消化系统，怎么“吃”能量？
似乎看穿了他的困惑，机械虫蠕动过来，用一根细长的口器触须点了点陈兔兔胸前的能量核心位置。陈兔兔立刻明白了——能量应该是直接吸收的。
他集中意念，将手中的晶体贴近胸口。金属外骨骼上立刻浮现出一圈细小的孔洞，像无数张小嘴，将晶体“吸”了进去。一股冰凉的能量流顺着孔洞涌入能量核心，原本黯淡的蓝色光芒重新亮了几分，饥饿感也稍稍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