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那个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画面里那个少年，身形挺拔，动作舒展，脸上洋溢着纯粹的快乐。

跟他年轻的时候太像了。

那种一站上球场就只剩下篮球的气质如出一辙。

记忆的闸门被撞开，尘封的画面涌现出来。

那是省青年队的训练馆，他和韩烁，还有一群队友，为了全国联赛挥汗如雨。当时的他也是这样，用一个后仰跳投，引来了满堂喝彩。

那时候，天是蓝的，未来是光明的，他以为凭着自己的天赋和努力，一定能站上更高的舞台。

只是当那个国青队的推荐名额出来时，他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窒息感袭来。

自己落选了，被选进国青队的是那个常年上场被对手虐爆，每次都让他上去擦屁股的陈庆华的亲戚。

当时，他站在名额公示面前许久，首到……陈庆华那张伪善的脸出现。

“胜峰啊，这次国青队的名额，你的确是最佳人选……”

“不过啊，国青队虽说是个更大的平台，但里面高手云集，我怕你去了之后会失去自信，你就在我手底下再练一年，明年我保证推荐你进国青队！”

戚胜峰在心里冷笑，“明年？你TM去年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还不是让一个给你送钱的球员进去了？明年我都TM21了，还进个勾八。”

他咆哮，他质问，他将那些虚伪的面具撕个粉碎。

代价是惨烈的。那些他曾挥洒青春的球场，那些他曾并肩作战的队友，一夜之间都与他无关。

为了掩盖自己收钱办事且举贤唯亲的事，陈庆华联合了一些自己的媒体朋友，伪造了戚胜峰居功自傲，不服管理的新闻，之后上报给篮协领导，就这么将戚胜峰除名。

篮球梦，戛然而止。

他猛地关掉视频，胸口一阵刺痛。

难道他曾经经历过的事，现在要让儿子再经历一遍吗？

不，绝不！

妻子在世时，他只当小孩子玩玩没太在意，但妻子死后，儿子就像是着了魔般，只要有时间，就会往篮球场跑，凭借着不输于自己的天赋，他的舞台越来越广阔，逐渐引起了一些职业俱乐部青年队教练的注意。

这让他愈发警惕起来。于是，在西区决赛前夜，他跟戚霖大吵一架，就是为了让他放弃走上职业篮球的道路。

但……画面里那纯粹的快乐，像一记重锤敲在他心上。多久了？他有多久没在戚霖脸上看到这样发自内心的笑容了？

他一首以为，是那场失利打击了他。

现在看来，或许……压抑他热情不让他打球，才是让他不开心的根源？

叮咚——

手机又响了，是韩烁发来的微信。

【老戚，看看这小子，跟你当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别的不说，这球打得是真有灵气，你看他多开心。】

开心......韩烁的话像一把尖刀，刺破了他自以为是的保护网。是啊，确实跟前几个月蔫了吧唧的状态天差地别。

戚胜峰叹了口气，身体陷进宽大的老板椅上，脊背少见地弯了下去。

“琳琳，难道......这次我真的错了？”

周琳，那个曾把他从失落的深渊中拯救出来的女人，那个总是能在他迷茫之中给他指引方向的妻子，现在却不能给他答案。

心底那块坚冰，在痛苦的回忆和儿子鲜活的快乐对照下，开始发出细微的、令人不安的碎裂声。

他沉吟片刻，打开微信，找到韩烁的对话框。手指在输入框上悬停了许久，最终，他写道：

【你抽空......多带带他。】

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

【别告诉他是我让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