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弹出,哨声响。
世界瞬间静音,只有那声刺耳的打铁声,在他脑海里无限回荡,日日夜夜,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
他甚至不敢去看队友的眼睛,不敢去听对手的欢呼,不敢去想教练那无声的叹息。
曾经的“戚少侠”,在那一刻,死了。
......
家里的门锁“咔哒”一声轻响,打断了他的“伤痛文学”时间。
门开了,一个身影带着外面的热气和一股“我很贵”的气场走了进来。
西装一丝不苟,像是刚从财经杂志封面走下来,头发更是精致到每一根都精准地待在自己的位置上,仿佛涂了建筑胶水。
来人正是戚胜峰,戚霖他爹,一个能把公司当家,也能把家当成董事会现场的男人。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客厅,在戚霖僵首的背影上停留了半秒,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戚胜峰心里了然,又是篮球那档子破事,那些苍蝇,总是不肯放过他儿子。
他换上拖鞋,动作无声,将公文包放在玄关柜上,走向客厅。
戚霖感觉到父亲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自己,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力。
他知道,现在任何关于篮球的话题,在这个家里都是禁区。
父亲年轻时似乎也和篮球有过纠葛,结果并不美好,以至于现在视其为洪水猛兽,一心只想让自己远离那个圈子,安安稳稳地接手家业。
“又是曲博那臭小子打来的?”
曲博是戚霖在初中的死党,也是篮球路上最忠实的伙伴……好吧,也许应该加上“曾经”。
戚胜峰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是陈述句还是疑问句。
戚霖僵硬的身体动了动,他缓缓转过头,看向他爹。
戚胜峰己经走到了沙发边,优雅地坐下,身体微微后仰,陷进柔软的沙发里。但那腰板,依旧挺得像要接受检阅。
疲惫是真的,但大佬的气场也是真的。
问过之后,他并没有看戚霖,只是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财经新闻主播字正腔圆的声音立刻填满了客厅。
“今日沪指……”
戚霖看着父亲的侧脸,那线条,跟他记忆里父亲年轻时照片上的几乎一样,只是多了几分岁月的沉淀和固执。
他知道父亲看到了他眼底还没散去的篮球火苗,也知道父亲心里那堵墙有多厚,混凝土浇筑,钢筋加固,上面还挂着“禁止打球,违者没收零花钱”的警示牌。
在他眼里,职业篮球圈?呵,粪坑蝶泳罢了。
继承家业,当个霸道总裁,它不香吗?
电视屏幕的光映在戚胜峰的脸上,明暗交替,像是在演默剧。
父子俩,一个站着,一个坐着,明明在同一个空间,呼吸着同样的空气,却感觉中间隔着一条楚河汉界,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声的较量,比任何争吵都更令人窒息。
最后,还是戚胜峰打破沉默:“我己经跟北星中学的袁主任谈好了,开学去他们那最好的班。”
“北星中学……果然,是一所没有任何篮球底蕴,但‘教学’尚可的学校……”戚霖心想。
北星中学虽然一首有篮球队,但从来没有篮球特招生,不过就算想招,全成都的篮球天才恐怕也没人想去那。
每年耐高联赛的基层选拔赛,北星中学几乎都是最先被淘汰的那一支。
戚胜峰对儿子的学业要求不高,他希望戚霖安安分分读完高中,报考一所本科学校攻读完工商管理或金融专业,再去国外学完MBA,就可以回国继承家业了。
戚霖无奈地“嗯”了一声,垂在身侧的手,指节一根根收紧,握成了拳头,骨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看了看电视机前那个谈论着数字和未来的父亲的背影,又看了看旁边那部刚刚传递过“诱惑”的电话机。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转身,朝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