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贤赶忙唤进来门外的两名东厂番子,让他们把南王父子拖回地牢。
南王哭天喊地,倒是世子平被拖下去的过程中,他惨然大笑,“朱朝溪!大明江山定会毁在你的手中!我会在地下等着你!我倒要看看,到时候你怎么和列祖列宗们交代!”
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沉重、压抑。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烛火偶尔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她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微微颤抖了一下,胸膛起伏的幅度比方才更大。
不能失态。绝不能失态!
魏忠贤他们还在这里。
她的任何一丝软弱,都会被无限放大,成为动摇国本的裂缝。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息都显得格外漫长。
终于,朱朝溪极其缓慢地站了起来。
脸上所有的痛苦、挣扎、愤怒,都被一种近乎非人的冰冷和坚硬所覆盖。
“你们都先退下吧。”
“臣等告退。”所有人退出正堂,包括陈然。
沉重的殿门在魏忠贤等人退出后缓缓合拢,隔绝了外界的最后一丝光线和声响。
当门轴咬合的“嘎吱”声彻底消失,殿内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绝对寂静时,女帝朱朝溪挺得笔直的脊背,仿佛瞬间被抽去了所有支撑的力量。
她依旧站在原地,但方才那种覆盖在脸上的、近乎非人的冰冷和坚硬,如同被重锤击碎的坚冰,寸寸剥落、瓦解。
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仿佛要将胸腔撕裂。
那双曾燃烧着怒火、掺杂着失望与刺痛的凤眸,此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浓得化不开的哀伤。
朱平最后那凄厉的诅咒——“大明江山定会毁在你的手中!我会在地下等着你!”——像淬了毒的针,一遍遍扎在她的心上。
皇叔瘫软如泥的哭嚎,堂弟朱平那带着巨大痛苦与不甘的质问,还有他最后沉默的默认……所有画面交织重叠,在她脑海中疯狂翻涌。
“视如手足……”她低低地、近乎无声地吐出这四个字,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种被背叛后深入骨髓的寒冷和自嘲。
她视朱平为臂膀,是血脉相连的亲人,是共同成长的伙伴,可最终换来的,却是他眼中那个“重用奸臣、任由阉人祸国”的昏聩君主形象!
这份认知上的巨大鸿沟,这份来自最信任之人的否定,比冰冷的刀刃更让她痛彻心扉。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和巨大的孤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朱朝溪淹没。
她猛地抬手,狠狠拂向案台!
“哗啦——!”
精美的青花瓷茶盏被扫落在地,摔得粉碎,褐色的茶汤和锋利的瓷片四溅开来,将散落一地的罪证书件全部打湿。
朱朝溪的身体晃了晃,她紧紧抓住冰冷的案台边缘,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
她微微仰起头,眼中满是倔强。
“那你就在底下好好看着,看朕如何使大明再次中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