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底的长安天寒地冻。首发免费看书搜：读阅读 duyuedu.org

雨突然砸下来，像细密而冰冷的银针，穿透手中可笑的伞和千疮百孔的心。

蒋欣茹干脆丢了伞，缩进公交站牌的阴影后面。隔着餐厅的落地玻璃，李晓娟的淡蓝裙摆氤氲在暖黄光晕里，仿佛一滴坠入咖啡的蓝墨水。男人西装革履，正殷勤地替她拉开座椅，指尖似有若无地擦过她的肩头。

前一晚的雨更急些。

雨水鞭打着急诊大楼的玻璃幕墙，将“抢救中”的红色灯光晕染成一片血雾。蒋欣茹刚摘下医用手套，指尖还残留着淡淡的消毒水气息。她推开值班室的门，李晓娟正蜷缩在观片灯前，湿透的衣衫在地面上拖出蜿蜒的水渍，手机里放着《倾城》清冷的钢琴音符。

“怎么了？”蒋欣茹满眼关切，惨白的荧光灯恰如其分的掩盖住李晓娟微红的眸。

“要我。”她迷离着扑上来，撞在铁皮柜上，震得玻璃瓶哐当作响，冰凉的唇带着近乎暴烈的疯狂封住所有疑问，舌尖渡来裹着酒精与咸涩的味道，像雨，像泪，也像伤口上未干的血。

指尖挑开衣服纽扣时，蒋欣茹触到她掌心滚烫得像发烧那晚异常的体温。“这里是医院......”她挣扎着想要抽身，尾音却停止在李晓娟的指尖。

那双手，昨日此时还陷在她发间。

现在却搭在西餐厅的亚麻桌布上，无名指上那道戒痕白得刺眼。

而自己指根的戒指，此刻正勒进血肉，疼得像要熔断骨节。

“疼！”蒋欣茹轻声低呼，脊背上月牙形的血印触目惊心。

“疼才记得。”李晓娟眼底泛着醉意的眩晕，攥着蒋欣茹的手按在锁骨下：“咬这里。”

齿尖陷进锁骨时蒋欣茹尝到雨水的腥咸，指尖却触到她后背异常的颤栗。走廊传来病床滚轮的声音，李晓娟却更用力地抵上来，仿佛要把自己嵌进对方的骨骼。

“蒋医生？有急诊。”护士推开门的瞬间，李晓娟闪身冲出值班室。经过蒋欣茹时，口中的那句“对不起”夹杂着极轻的啜泣。

男人温文尔雅，刀叉剔除牛骨的节奏精准如手术剪开合。李晓娟忽然偏头，发丝扫过锁骨，昨夜咬出的暗红齿痕在暖黄灯光下，成了最荒诞的装饰。

雨线织成囚笼，蒋欣茹挣脱着跑进雨幕，积水倒映的霓虹在她脚下碎成琉璃。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满脑袋都是遮天蔽日的雨。

雨下了三天三夜。回忆变成生锈的刀，一遍遍剖开尚未结痂的创面。眼泪混合着烟灰，从血淋淋的疤上长出黑红色的花朵。

手机暗了又亮，亮了又暗，循环播放着许美静独有的粤语唱腔。

“烟花会谢，笙歌会停。”原来结局早己写进宿命的前奏。

当李晓娟的尖叫声刺破雨幕时，蒋欣茹正缩在五十米外的岩缝里。望远镜将暴行放大成高清默片：镜头中梁俊正用膝盖压住李晓娟的小腹，影子在狂风中扭曲成垂死挣扎的兽。

她当然知道这不是那一晚的男人。

可这居然都不是同一个男人。

她冷笑着，看着他提着裤子钻出帐篷，看着他仓皇收拾行囊离开。

她推开帐篷的刹那，李晓娟看见蒋欣茹眼底映出自己支离破碎的倒影。这个曾为她在暴雪夜焐热输液管的人，此刻正用冷漠丈量着她们之间的距离。

她骑坐在李晓娟腰间，登山绳在掌心勒出血痕。恍惚间，那些漫天的黄沙、厚重的城墙、交织在雾凇前的誓言，此刻都化作绳结绞进李晓娟的脖颈。

身下的人起初还在挣扎，指甲在她手臂抓出深可见骨的血痕，渐渐便归于沉寂。

瞳孔彻底涣散前，李晓娟挣扎着张了张嘴，似乎是在说“我爱你。”

“当然。”她俯身咬住李晓娟的耳垂：“至死不渝。”

【第五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