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飞一直摁着梁爽脸上的伤，听得他这样问，即时发作：</p>
“念得依旧这么流利！你这个答案也说了十年了，你闷不闷？以前还可以用来忽悠三岁的小孩子！现在想用这种答案来忽悠一个很快就要成年的男人，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罗伯！”</p>
“可恶的罗伯，哪有人这样教儿子的！”</p>
“废话少说！现在这个时候，学校的午饭时间早已经过了，你就留在家里吃饭算了！一会吃过午饭以后，你就立即给我滚蛋，滚回学校继续上课！”</p>
“小子差点就糟蹋了食物！”</p>
“难不成，你就是我的亲爸？只不过碍于年纪太大，害怕别人笑话，才不敢与我相认？放心罗伯，我绝对不介意……”</p>
梁爽知道罗飞相当固执，而且，自己从来就没有拗赢过他，只好作罢。</p>
“饭好了！”</p>
“在！”</p>
梁爽见罗飞说得越来越大声，不觉暗汗。他噘着嘴，横视着罗飞：</p>
因为每年梁爽生日，罗飞都会特意做梁爽最爱吃的牛肉，外加两只鸡蛋。凑成梁爽一年当中、唯一的一餐最丰富的“庆生宴”。</p>
梁爽即时挥筷夹菜，大口大口地欢吃起来。</p>
罗飞见梁爽一脸的不满，故意嚷道：</p>
y！</p>
瞎了个猫的！</p>
梁爽又开始认真观察起罗飞的反应，希望能够从中看出一丝破绽。他知道老头子最近一年的定力，是越来越差了。</p>
梁爽听得小屋里面间成小灶房的另一边、传来罗飞的叫声，他马上捧起碗，往灶头走去。见罗飞双手捧着一大盆牛肉抄青菜，禁不住垂涎欲滴。</p>
罗飞真担心自己一个压抑不住，就会把一切都向梁爽全盘托出。</p>
“哎呀我的祖宗！都说了多少年了！你父母在你周岁的时候就先后过世了。你妈是病死的，你爸是交通意外死的。你这个问题，自你四岁就开始问，都问了十年了，你烦不烦哪！？”</p>
“来，让伯伯热个鸡蛋给你散散淤。”</p>
就在他得意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奔跑的声音，他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被人“扑”地狠狠撞中了背门。</p>
“算了，你自己摁，我要去炒菜！摁完就把剩下的那只鸡蛋剥壳了，这只也别浪费！还可以吃！”</p>
“他们取笑你，那你也取笑他们！取笑他们是个亚健康！富贵病！‘三高三脂’！还喜欢把自己的嘴巴当成垃圾筒！一天到晚就喜欢往自己的嘴巴里面灌垃圾食品！”</p>
“你有……！”“……没有受伤？”</p>
罗飞一边说，一边往梁爽碗中大块大块地夹着肉。</p>
“罗伯，你……激动了。”</p>
梁爽见罗飞不作声，于是继续发挥着自己的想象力，开始坏笑起来，斜着眼睛盯着罗飞：</p>
这一次，却是被罗飞用筷子夹住了手腕，疼得梁爽手一松，夹在筷子上的肉又落回菜盘上。</p>
这一拉手，对于梁爽来说，仿佛就是“桃花源中一刹那，人间已然过千年。”的感觉！</p>
“老头子弄的牛肉炒青菜的味道，是越来越有大师级水准了！嘿嘿！”</p>
讲到这里，梁爽一下子顿住，怒恼的语气突然变成了忧郁的冰冷：</p>
猝然的沉默过后就是罗飞的一声咆哮，他一手抓起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拍了一下梁爽的天灵盖，怒然：</p>
其实，罗飞此刻心中是相当的高兴与欣慰。因为他知道，梁爽与自己都是口硬心软的人，知道彼此都是少的敬老的爱。自己都六十八岁了，吃得清淡一些又有什么关系？</p>
这可是他有生之年、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近一名女生！而且，还有“肌肤之亲”！</p>
梁爽在心中怒骂了一句，本能地一个转身，打算教训身后那名撞倒自己的莽撞鬼。</p>
他下意识凶神恶煞地一手指向来人，大骂：</p>
梁爽情不自禁地在心中大声欢呼。</p>
罗飞终于满意地轻轻舒了口气，道：“可以吃饭了！”</p>
“明知道，我妈……”早死了！</p>
“都听清楚记在心里面了！”</p>
梁爽把其中一碗饭放到罗飞面前，又开始盯着桌上那盘牛肉炒青菜，等待着罗飞的饭前训话。反正每年生日，罗飞在吃饭之前，总会说教一番。梁爽早已经习惯了。</p>
梁爽马上夹起菜盘子里面最大的一块牛肉，伸手就要放向罗飞碗中。</p>
就在梁爽沉醉于自己对少女的惊艳幻想的时候，少女突然双手一挣，在他清醒之际，已经迅速奔出小巷。</p>
“鸡蛋？今天我生日？”</p>
梁爽现出一脸的惊喜：</p>
梁爽只想快些吃饭，于是一个劲地点头。心想：这老头子的庆生话年年如是，真是一点儿新意也没有！</p>
梁爽即时抱头呻吟：</p>
“知道。”</p>
说着，梁爽又死心不息地夹了一块牛肉，再次往罗飞碗中送去。</p>
梁爽没好气地在心中咕噜了一句：你老人家信的是什么教？不吃牛肉还可以捞牛肉汁？！</p>
罗飞随即嚷了一句：</p>
两只破旧的巴掌大的黄铜盆子，就成为梁爽与罗飞各自的碗。平时既用来盛饭，又用来喝茶。吃过饭洗干净以后，就放回破旧的木桌子上面。就连筷子，也是罗飞用毛竹削成的。</p>
梁爽顿时被撞得一个趔趄，几乎让他上演了一幕“狗抢屎”。但他还是平衡不到身体，“扑”地半跪在地。由于防备不及，着地的膝盖重重地承受到来自地面的反撞力，疼得他哎呀一声。</p>
……</p>
才讲到这里，梁爽就听得罗飞“啪”地使劲放下筷子，开始睁着眼睛，定定地瞪着自己，喉咙间因重重地吞咽而发出阵阵“咕咕”声。罗飞的样子不觉让梁爽一下子住了嘴。</p>
罗飞故作愠怒道：</p>
梁爽也不例外，他反应灵活而迅速地、把之前本来就要冲口而出的粗话只说出了两个字，就本能地被大脑切换成语气温柔的后半句话，生怕惊着眼前楚楚可怜的美人儿。</p>
“罗伯，我妈究竟是怎么死的？我爸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