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玉京的记忆里,无论什么时候, 师妹眼中总有清亮的光, 就像一簇永不熄灭的腾腾火苗。
但是现在,那束火苗熄灭了。
倔强与希望焚烧殆尽, 只剩漆黑空荡的灰烬。
“师妹……”沈玉京靠近她,肩膀上传来剧痛,湿红血水打湿了布袍。他低下头,一把霜白剑刃横在身前,再往前一步,长剑便会毫不留情地割断他的脖子。
僵持半晌,他退了一步,道:“药我放在这儿了,师妹,你在山上休养身体。”
逢雪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她的眼前仿佛蒙着层水雾,耳里堵着棉花,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什么东西也看不清。
好像沉入无尽的深渊里,一直一直往下坠,竭力抬起脸,也望不见天光。
以前在山上的时候,她心里有股气,能让自己摔倒无数次、就算摔断腿,也能重新爬起来。
但……那股气消失不见了。
她觉得很累很累,只想沉沉睡一觉,最好永不醒来。
魔神已死,百废待兴,身为青溟掌教,沈玉京每日事务极为繁忙,但就算再忙,他也会来到小屋前,隔着梅花,静静望眼屋里的师妹。
门前梅树开了百年,红梅白雪相映,只是少了道比雪更凛冽的剑光。
他静静望着漆黑的窗户,许久,才转身往回走。山上又下起了雪,雪片翻飞,密如扬花,恍惚间,听见碎玉的声音。
几个山间游魂在雪路飘来荡去。
曾经贪恋天下美景的游人,不幸坠落山崖而亡,化作游魂飘荡,青溟山的少年唤他们鬼先生,每每见面,便要拱手行礼。
俯身一拜,同是天地一过客,大笑携游,俱为风雪夜归人。
对面的鬼先生从路上飘来,路过他时,俯下身子,轻轻一拜。
但沈玉京立在风雪中,久久没有回拜,山间风雪鼓满空荡道袍,他立在崖上神色恍惚,凝望着负雪千山,漫天飞琼。
昔年山间的故人似在月下走来,朝他轻点头,笑了一笑后,飘然而去。
不知过去多久,沈玉京回过神,往后看去。
梅花树下,那扇窗户没有打开,漆黑一片。
雪起云飞,夜窗如昼。
逢雪睁着眼睛,茫然地望着屋顶。
雪光照得天地皆白,外面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