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死了？”

李沛言难以置信，他想不明白，那个实力超凡且高傲无比的女人，怎么会死？他以为在未来，他们两个人会携手将大唐推上更高的巅峰。

夏天偏偏就死了，死的很随意，她本不应该死的。

李沛言为了在宫里有一个盟友，他将很多权力给了夏天，甚至包括一些军事上的事情。

她可以做任何想做的，甚至可以帮助荒人迎接新生。

可她就是死了。

李沛言看着一众心腹大臣，他的眼里逐渐透出一抹无力的感觉。

他逐渐的开始明白了当初李仲易的想法。

原来培养一个敌人，也很重要。

制衡不仅仅是制衡手下的权力，还要制衡敌人的权力。

若不然，哪怕再忠心的手下，也总会有犯糊涂的时候。

“我明白了，你们让朕从长安城里逃出来，就是为了让她，安心的去死是吧！”

“我知道你们怎么想的，无非就是为我排除麻烦，让我坐稳皇位掌控全局，可你们也只看到了这一点。”

“夏天她已经成了朕的皇后，她已经妥协，她甚至已经怀上了朕的孩子。”

“你们怎么，就不能再等一等呢？”

忽然间，李沛言明白了什么，是孩子，是了，这些人都不想让那个孩子出生，他们想让皇宫里关于魔宗的污垢，彻底的祛除。

接下来要对付的人，就是夏侯了。

从天启元年开始，李沛言就和夏侯有联系，他们在一起做了很多事情。

李沛言能有今天，也多亏了有夏侯的支持。

可惜，对于此刻的大唐来说，魔宗就是污点，就是要被洗去。

新皇李沛言掌控了整个大唐，他是超越历任皇帝的掌权者，他手底下的大臣希望他将更多的权力收回来。

想明白了原委，李沛言更生气了。

他将摆在桌子上的奏折，全部都甩在地上，他愤怒的叫骂着！

皇帝会失态，大臣们早就已经猜到，只不过他们没想到，这位皇帝会这般的失态。

“没有人能理解我，没有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手下忠臣的想法，已经开始和李沛言最初的想法背道而驰。

摊子摆的越来越大。

做起事情来，也越来越掣肘。

曾经最信任的手下，变成了李沛言的敌人。

“召左子栋回来，我要见他。”

“还有，我累了，近日朝中的大事，就让刘尚书和王尚书，两人商议定夺。”

一切对未来的设想，都只是空中楼阁。

李沛言大刀阔斧的改革，的确让他掌控了大量权力，天下财富也全部都聚集在了长安城，但结果却与他所想的背道而驰。

左手倒右手，再过几十年，他手底下的这批人，会成为新的吸血鬼，吸附在大唐的身上。

一切，都没有改变。

“我走后，还有谁能继承我的意志呢？”

人类都是追逐利益的。

李沛言站在蜿蜒的山径上，望着眼前连绵起伏的群山，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豪情，脚下道路，是由一块又一块的青石拼接而成，道路两旁是挺拔的松树，它们在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

“我想见夫子？”

有些意外，黄鹤教授同意了，仿佛夫子早已经预料到了李沛言会来一样。

沿着山路，一步步攀登，汗水浸湿了他的衣衫，山间的空气清新，夹杂着泥土和野花的芬芳。

李沛言深吸一口气，觉得肺腑充盈，浑身的疲倦被洗涤。

黄鹤说道：“听闻，陛下继位以来，每日都操劳到深夜，一年到头从未有休息的日子。”

李沛言说道：“人力终有穷尽时候，我想把我的全部精力，都用在我努力的事业上，可惜，我发现我距离终点，越来越远了。”

黄鹤说道：“夫子曾说，李沛言之志向远大，可以是乱世枭雄。”

李沛言一怔，转头看向黄鹤，说道：“夫子，不怨我？”

黄鹤说道：“我曾经问过夫子，但夫子说，大唐本就是你李家的王朝，你李家的皇室想做什么，是你们自己的事情。”

李沛言说道：“怎么能没关系，我大唐历任的皇帝继位，都是由夫子亲自挑选，当初的我，不过是一个落选者罢了。”

“我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夫子当初要选一个在朝堂上一点根系都没有的李仲易，就凭着他天真善良么？生于帝王之家，对臣子的善良，便是对百姓的残忍，他难道不明白。”

黄鹤呵呵一笑，说道：“陛下，我知道你是一个优秀的皇帝，但这是一个修行者的世界，大唐的皇位更替，从来都不是看你是否有强大的政治头脑，他看的是你能否平衡朝廷势力，让这个国家继续的稳定下去。”

“皇帝的大脑，只是一个人的大脑，但你手下掌权臣子的大脑，却可以是十个人，一百个人……”

“夫子当初之所以没有选你，硬要说原因的话，那就是你太有主见了，上任之后一定会做出一些让书院为难的事情。”

“这个世界，终究是一个修行者的世界，书院需要掌控的从来都不是皇帝，而是朝中官员！”

李沛言呵呵笑着，似是有些自嘲，露出一抹不屑，说道：“可是，官员已经烂到了骨子里，难道你们看不见么？掌控这样的一群人，大唐真的会好么？”

黄鹤反问道：“大唐传承千年，有弊病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能保证大部分百姓都能安居乐业，整个天下不乱起来，这就已经够了。”

“更何况，永夜将至，人间浩劫即将降临，夫子他老人家，又怎么会抽出时间，去管唐国的事情。”

李沛言说道：“唐国的事情，是小事么？”

黄鹤说道：“陛下，你还是不明白，天下举世伐唐，大唐屹立不倒，你觉得是我大唐军力之强，已经超越整个天下了么？”

李沛言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他还是老实回答道：“书院有夫子，夫子无恙，大唐无恙。”

黄鹤说道：“这是一个修行者的世界，修行者专心修行，懒得掌控天下权柄，才落在了王朝帝王的身上，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这都是一个事实。”

李沛言不甘，却无法反驳，他即便收拢，南门，雁塔寺，可他背后的靠山，依旧只能是书院。

黄鹤再继续说道：“我说这么多，是为了让陛下你看清事实，大唐绝不能再乱了。”

山涧有溪水潺潺流过，那清脆的流水声伴随着鸟鸣，构成了一首自然的交响乐，李沛言走进一处山泉，只见山泉清澈见底，映照着他略显疲惫却又坚定的面庞。

他掬起一捧泉水，清凉感觉顿时传遍全身，令他精神为之一振。

很多事情李沛言都明白，但他就是不甘心，他想要改革，他想要让皇权获得更多的话语权，可是，这条路行是不通的。

随着高度提升，山势变得陡峭，李沛言不得不小心攀爬，雨雾缭绕间，他终于看到了一个凉亭，亭子里坐着一个老人。

夫子看着李沛言，小声说道：“我的时间不多了。”

李沛言如遭重击，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他简直不敢想象，夫子一旦离开这个世界，大唐会变成一个什么样子。

夫子说道：“我有感觉，牠就要回来了。”

“牠回来的日子，就是我离开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