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期，他完全没有在意叶红鱼。
他将视线，放在了整个道门，只身入局和整个道门作对。
达成了人间至高之的位置，光明大神官。
李云帆怀中的少女呼吸平稳。
她追踪魔宗修士，已经好几个月，这些日子都没怎么好好休息。
和魔宗天下行走唐，大战一场，她已经精疲力尽。
李云帆叹息一声，将视线落在莲生的位置。
讲经首座太作死了。
一直都在挡路，死了也活该。
“快了，就快了。”
“我第一局，就要成了。”
“人间是否能有新的变化，就看这一次。”
“桑桑，别怪老师。”
“你没有病，那是你的命。”
“和命运对抗，你赢不了的。”
“宁缺也不行，他只不过是命运长河里的一颗棋子。”
“即便是夫子，他也只能信命，他也只能顺着老天爷安排的剧本走下去。”
“我却不甘。”
“也许，我真的和卫光明说的一样，有一颗仁爱之心。”
“愿意将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这个世界吧。”
“唯有我自己，才知道自己究竟在走一条什么样的道路。”
从怀中摸出一个忘忧酒的小瓶子，将酒水全部都倒在叶红鱼的伤口上。
疲累、伤口，都在这一刻开始有所缓解。
甚至已经昏迷的叶红鱼，脸上也露出了一个舒服表情。
忘忧酒真正的功效。
从来都不是，逆天改命，它最好的效用，只是疗伤罢了。
只是世人愚钝，将它错认为逆天改命的良药。
在莲生吞噬讲经首座的过程中。
数百里之外，还有宁缺和桑桑，也在院子里进行着一场吞噬。
宁缺强耐着自己心中的欲望。
小口的吮吸桑桑的血液。
每一次，桑桑都会大病一场，但围着她的乌鸦却会明显减少，她的意识也会清醒几分。
随着宁缺吞噬桑桑的血肉，还真的让桑桑的意识保留了下来。
万分之一的一线生机，宁缺竟真的把握住了。
宁缺是桑桑的本命物，桑桑也是宁缺的本命物，他们能感受得到彼此的痛苦。
宁缺忍耐欲望的痛苦。
桑桑忍受血肉分离的痛苦。
两人的痛苦叠加起来，让他们对这段记忆更加的深刻。
共患难。
就像是前面的十几年一样，他们在一起相互扶持着。
只要有活下去的机会。
便会死死的攥住，不松手。
院子外，卫光明看着，气息越发微弱的桑桑，眼神中多了几分怜爱。
“可怜的女娃，哪怕能维持意识不灭，她也快要死了。”
夏侯说道：“也许，他们应该信命，桑桑是天女，她就应该尽快觉醒，而不是留在宁缺的身边，做一个不起眼的小侍女。”
卫光明经历了许多事情，如果是曾经的他，一定会希望天女觉醒，但他现在却产生了一些不一样的想法。
“成为天女，未必就是一条正确的道路。”
“她已经成为了一个人，拥有了这样一段记忆，即便觉醒了意识，也不再是纯粹的天女了。”
夏侯皱眉，说道：“光明大神官，你对你的信仰，产生了疑问么？桑桑觉醒之后，就是拥有了昊天的记忆，拥有了昊天的能力，她怎么可能不是纯粹的天女。”
卫光明说道：“昊天的存在的意义，就是大公无私，如果有一天昊天来到了人间，见识了人间的尔虞我诈，沾染了红尘意，便是中了凡人毒。”
“人性本恶，一个染了凡人毒的昊天，又怎么能称得上天女呢？”
夏侯是魔修，在大唐生活了十几年，又和道门多番接触，他更愿意相信昊天道的这一套。
卫光明说出这样大不敬的话，让夏侯有些不可思议的感觉。
“真想不到，堂堂光明大神官，会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大逆不道么？也许吧。”卫光明声音清冷，神态漠然，显然对于这方天地已经没了敬畏之心。
夏侯哈哈大笑，说道：“大神官，我就喜欢你们光明一脉，对事实追求的热衷，哪怕教规条框也不能束缚你们的思想。”
卫光明说道：“也许，我明白了为什么，千年前的光明大神官会开创出魔宗。”
“魔功放大人性的欲望，何尝不是将人性放大。”
“世界上没有冥王，那么追求冥王，便也是在追寻光明，追寻昊天。”
“黑暗和光明是相对的。”
“光明的尽头，即是黑暗，黑暗的尽头，便是光明……”
“光暗轮转，生生不息……”
“这才是完整的人间。”
“有黑夜，有白天，人间界，才是一个完整的人间界。”
卫光明似乎明白了，在书院时候，李云帆为什么将一朵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彼岸花，种在了夫子的身体之中。
这不仅仅是为了对付夫子，也是在给人间一个希望。
黑暗，不是错误。
事实，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一念顿悟。
卫光明重新回到了知命巅峰，触碰到了五境之上的门槛。
可惜，他并不打算回到天启境界。
他想要留在这个世界，好好的看看。
站在太高的位置，让他有些不胜严寒，曾经的他被遮蔽目光，以后的他可不会犯这么小的错误。
还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他已经很老了，身体再也经不住折腾。
强行破境的代价，只有魂归昊天。
夏侯仿佛是一个老朋友一般，拱手说道：“恭喜大神官，贺喜大神官，重新登顶。”
卫光明摇头，脸上并没有喜悦，他只是轻声的说道：“我已经彻底的失去了登顶的希望。”
“要不了多久，我就会陷入死境。”
“杀君陌的事情，最好还是快些安排吧。”
“我的时间不多了。”
夏侯点点头。
庭院里，一对主仆依偎在一起，他们两人，一个气血旺盛，一个气息微弱无比，随时都会死了的架势。
桑桑说道：“少爷，我还能活下去么？”
宁缺说道：“可以的，我们一定可以的。”
桑桑说道：“少爷，我的眼皮好重，我想睡觉了。”
宁缺说道：“没事的，睡吧，少爷会为你守夜。”
桑桑说道：“少爷，我想听你讲故事，你再给我讲一下白雪公主的故事吧，我都快要忘记了。”
宁缺说道：“好啊，从前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