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被揭露的一瞬间,王景略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森寒幽深。
陈平安的身世太过于简单。
忘忧阁不遗余力的帮扶陈平安,一定是抱着什么目的。
让王景略没想到的是。
陈平安的下场,竟然会是这样。
堕入魔道,失去理智。
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傀儡。
可是,为什么呀。
陈平安的天赋那么好,他已经成为了二层楼的弟子,如果让他做一个内应,所发挥的作用不应该更好么?
王景略说道:“陈平安会死么?”
谢承运一怔,犹豫了一会儿,不确定的说道:“应该不会吧。”
王景略攥紧了拳头,眼中带着些许怒火,说道:“陈平安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人,只是想过很普通的一生,为什么,你们就不肯放过他!”
谢承运摇摇头,说道:“没有人强迫陈平安,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他是忘忧阁的管事,喝忘忧酒是他的权利,也是他自己经不住诱惑。”
王景略一拳砸在墙壁上,拳头上留下了血迹。
“是因为你们,逼着陈平安变强,所以他才会喝下忘忧酒,如果陈平安死了,这都是你们逼他的!害死一个这样善良的人,你们难道不心痛么?”
谢承运漠然道:“如果不是忘忧阁,他早就死了。”
王景略的身体一颤,好像就是这样的道理,可是,这个人为什么是陈平安!
王景略是天才,他一直都没什么朋友,直到遇到了陈平安,才能将心中的想法一吐为快,也能跟在陈平安的身旁听他说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从一开始。
王景略就明白,忘忧阁帮陈平安,绝不会这么简单,可事情发生了,他才感到无力。
他是知命以下无敌。
是所有年轻一辈羡慕的对象。
他曾横扫洞玄境界。
可惜,他只能是洞玄巅峰。
不入知命,终为蝼蚁,入了知命,依旧是蝼蚁。
“我什么都做不了么?”
天空下起了雨。
落在王景略的身上,将他浇了一个透心凉。
轰隆!
一团浓郁的天地元气炸开。
朱雀大街上附近。
一大片房屋垮塌。
陈平安的身上,天地元气实质一般燃烧着。
围绕在他周身的空间发生颤动。
咔嚓,咔嚓……
地面上,裂开一条很长的痕迹。
此刻的陈平安。
已经没有了人的样子。
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眼前的世界,一片的血红,所见之处都是诡异。
陈平安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恐惧。
不稳定的情绪,让他身体里原本躁动的能量,全部都没有规律的爆发出来。
街上已经没有了行人。
所有人都逃了。
陈平安站在朱雀大街的壁画旁。
他猩红的视野,盯着壁画上的火鸟,露出一个极为愤怒的表情。
朱雀图腾受到了挑衅。
它的眸子闪动了几下,却没有冲出壁画。
它的力量被封住了。
陈平安紧攥拳头,一拳又一拳的挥出,砸在壁画上,却不能破坏丝毫。
一股反震的力量,回馈到陈平安的身上。
陈平安被激怒了,他身上的力量疯狂的燃烧着,一股金色的虚影隐隐浮现,似乎要将他的身体给撑破。
朱雀图腾的壁画上的光芒疯狂闪烁。
可它始终无法脱困。
距离朱雀大街,十多里之外。
废弃的忘忧阁内。
穿着黑袍的无名,手中拿着一张符箓摩挲着。
他的脸上露出一个神秘的表情。
“封住惊神阵的力量。”
“大神官,难不成,你真的是神明么?”
仅凭一张符,便让惊神阵失控。
这大大超出了无名的预料。
书院旧书楼。
夫子的眼神闪烁不定。
“这怎么可能?”
“李云帆,你究竟做了什么!”
“你究竟是什么人。”
“凭什么可以屡次的破解惊神阵!”
“哪怕昊天,牠也无法干扰惊神阵。”
“凭什么你可以!”
惊神阵在夫子的眼皮子底下,再次失控了。
可以确定,李云帆,观主,卫光明,三个人都没有出手,他们就在书院后山的思过崖上。
惊神阵失控,似乎是在呼应夫子,让他快速的出手,将李云帆和观主两个人都宰了。
只要李云帆和陈某一死。
整个昊天世界里,便再也没有人可以对他造成威胁。
哪怕是有一天,夫子登天。
夫子抬起头,看向天空,说道:“是你么,是你在和我作对么!”
余帘手中的笔抖动了一下。
“老师,让我去吧。”
夫子闭上眼睛,叹息了一口气,说道:“去吧。”
余帘将毛笔放下来。
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
“老师,谢谢你。”
“您不必感到愧疚。”
“我本就是一个该死之人,能活下来已经是侥幸。”
“我的存在,也许就是为了今天出手。”
余帘从窗边一跃而出。
她的速度很快。
身形如鬼魅,快速的在书院穿梭。
书院的大阵并不能阻挡她的脚步。
一步,一步……
她的气息在拔高。
洞玄巅峰,知命初境,知命中境,知命上境,知命巅峰……
蝉鸣声音响起。
极西之地有一蝉,此蝉匿于泥间二十三年,待雪山冰融血水至,方始苏醒,于泥水间洗澡,于寒风间晾翅,震而飞碎虚空。
余帘是书院的三先生。
她看起来只是一个非常普通的中年妇人,甚至长相也有些平庸。
每一个登上旧书楼二层的,都会看到窗边的余帘。
余帘二十年如一日,一直都在描写小楷。
这是她拜入夫子门下之后。
夫子教给她的任务。
从未有一天耽误。
至今已经二十多年。
整个书院,除了夫子,大先生,二先生之外,就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份。
二十三年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