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瞎了。
耳朵也快要聋了。
左子栋甚至不知道王景略和莫山山,都已经越过了他一直守着的那一条线。
书院大阵的确不会杀人。
却让左子栋受到了极其严重的创伤。
“他是左子栋?”莫离震惊了,他不明白为什么,知命境界的左子栋会这样的凄惨。
南晋使团怒了,亲王李沛言也怒了,他们都在向书院的教习,讨教说法,他们想知道,为什么一位知命境界的强者,会在山道上受到这么严重的创伤。
书院的教习也被吓到,按理说此番二层楼考试,每一个人身上都有信号弹,只要信号弹拉响大阵便会收缩,保护这个人不让其受到伤害,直到他被书院的人抬下山。
王景略闯过了第二关,他来到了第三关的门前。
和宁缺一样,他犹豫了。
在第三关的沙漠里,他看到先一步登山的谢承运。
谢承运被陷入了泥沙堆之中。
他不愿杀人,所以他被无数羁绊缠绕,他被烈火焚烤,他身上的衣服即将被点燃。
谢承运失败了。
他不愿拉响信号弹,就像是困在第二关的左子栋一样,苦苦支撑着。
王景略最终还是走进了那片无比炎热的沙漠。
烈火焚烤。
王景略的身体,呼吸都受到了极大的压力。
接着是无限的幻境。
脑海里,无数的人显现出来。
王景略用拳头,一拳又一拳的砸上去,他没有动用任何的修为,只是用普通的拳头,他打在那些人的脸上,他一步又一步的向前。
王景略在这片沙漠里走了很远的距离。
但他还是失败了。
就像是宁缺预计的那样。
如果不修行魔宗功法,根本没办法凭着肉身之力,强行闯过这片沙漠。
也许,倒在第二关知命境界的左子栋可以穿过去。
但左子栋,已经倒在里第二关。
第三关注定无缘。
莫山山倒在了第二关,她本可以踏足第三关的,被左子栋拖延了太长时间,所以导致了她的体力被无限的消耗,痛苦的力量压垮了莫山山。
莫山山从小娇生惯养,她能穿过第一关,走进第二关已经很不容易了。
她是一名符师。
她擅长的东西,并不在这条山道上。
现在的她。
还没有办法参悟书院大阵。
经过这一次登山,莫山山取得了非常好的经验。
她对于自己的第一道神符。
越来越有把握了。
所有的失败者,都被带离了山道。
“宁缺和陈平安不见了,难道真的是他们?”
莫离不可思议的看着隆庆,他觉得隆庆一定知道一些什么。
隆庆神秘的一笑,抬头看着书院二层楼山巅。
夕阳西下,云雾涌动,一道赤色的光芒,划破天际,落在了山之巅。
夫子对于吃饭,非常的讲究。
这个世界上,估计没有谁,比夫子更讲究。
夫子也从未因为别的什么事情,打断自己吃饭。
但这一次夫子停下了。
他要回书院了。
大黑伞并没有消失,它留在了书院,留在了二层楼。
夫子必须要回去看看。
这柄大黑伞,和李云帆有着莫大的关系。
夫子和李慢慢走的很急。
就连他们吃饭的锅碗,都被留在了荒原。
他们坐在牛车上,转头消失在荒原。
出现在了书院后山之巅。
“老师,大师兄,你们回来了。”四先生范悦看着突然出现的马车,脸上露出一抹喜色。
马车上的夫子,并没有矜持,他很直接的掀开了帘子,他看向登上书院后山的人,他看向大黑伞的主人桑桑。
“怎么会是她?”
“怎么可能是她?”
“为什么是她?”
三连问,让夫子摸不着头脑,天启元年夫子就已经看到了桑桑,那时候的桑桑只是一个初生的婴儿,她被人抛弃在了难民堆里,然后遇到了宁缺。
宁缺是生而知之者。
他们两人的相遇,仿佛就是命运在主导着一切。
“我明白了。”
夫子恍然大悟,他一直以来都受到了昊天的蒙蔽,一抹无形的规则之力,阻拦着他看到事情的真相,所以他一直无法将视线聚焦到桑桑的身上。
宁缺从死人堆里捡起桑桑,从死人堆里翻出一把大黑伞。
这从一开始,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为什么死人堆里,会有一个婴儿活着。
为什么死人堆里,会有一把大黑伞。
这很怪异。
但夫子,偏偏默认了这个怪异。
他连自己都不知道。
“人算,不如天算,原来如此。”
夫子在人间算计昊天的同时,昊天也在天上影响着夫子。
夫子在人间无敌。
昊天在天上无敌。
他们两者一直都在忌惮着彼此。
夫子从马车上走下来,直径来到了桑桑的面前,他很直接的问道:“你是谁?”
这是一个很有深意的问题。
在哲学和自我反思的层面上,“你是谁”,强调了是这个人对自己身份和存在的深刻理解,它提醒人们要认识到自己的本质,价值观、目的和在生活中的角色。
桑桑看到夫子的时候,她的心里感觉怪怪的,冥冥之中有一个意识借着她的眼睛,看到了夫子。
“我是桑桑,我是少爷捡来的小侍女。”
夫子说道:“你手中的大黑伞,是从哪里来的?”
桑桑觉得夫子想要夺取大黑伞,她露出一副护食的模样,说道:“它是我的。”
夫子笑了起来,他感觉很凉,特别的凉。
凉意冰入骨髓。
仿佛要将天地冰封。
桑桑现在的状态很特别。
她是人。
但却并不完全是人。
夫子说道:“你登上了二层楼,可要拜我为师?”
桑桑摇摇头,说道:“我有老师了,他是光明大神官,他叫做李云帆。”
夫子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模样,说道:“原来是他。”
如果是李云帆,那么这一切,就都不奇怪了。
人间事,唯有李云帆是一个变数。
李云帆将桑桑,送到了书院,便是在让夫子做出选择。
就在这时候。
宁缺站了出来,跪地便拜,祈求夫子能拯救桑桑。
夫子露出一个了然的神情。
直到这时候,夫子才知道,宁缺登山是为了求他,给桑桑治病。
真不愧是昊天。
它想藏起来。
那么即便就在眼皮子底下,夫子也无法找寻到。
盂兰铃响。
夫子本应该看到桑桑的。
浓雾中。
一个黑袍老者走了出来。
他逐步靠近桑桑,眼中露出崇敬之色。
无限的光明。
这就是,李云帆的弟子?
卫光明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昊天的人。
他的整个人,纯净光明。
桑桑的身体太纯净了。
卫光明仿佛遇到了曾经的李云帆。
不,桑桑比李云帆更加的纯净。
桑桑,就是光明。
夫子向着卫光明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卫光明忍不住结巴的说道:“我看到了光明,她,她,能传承我的衣钵。”
卫光明从未想过,这个世界上,会有一个这样纯净的人,简直比水晶更加的纯粹,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桑桑好像天生就是为了修行光明神术。
桑桑只要踏上修行,那么未来的成就,一定比卫光明,比观主,比李云帆,甚至比夫子,更高。
这就是桑桑的资质。
世上修行者,资质并不能奠定未来的最高成就。
但桑桑是一个例外。
她的最高成就,几乎看不到尽头。
卫光明的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光明之子。”
桑桑从卫光明的身上,也感受到了温暖,就像是当初的李云帆,他们都是亲近光明的人,桑桑能在光明中,感受到亲切。
夫子回归,卫光明的出现,都是意外。
陈平安略显震惊。
宁缺询问夫子和卫光明,关于桑桑的病症,该如何诊治。
夫子想到佛宗的棋盘。
便回答说道:“盂兰会,瓦山的小歧山,他也许会有办法。”
卫光明疑惑的看向夫子,说道:“夫子,你不亲自出手么,歧山大师,他能有什么办法?”
夫子说道:“这个病,有些麻烦,即便我出手也只能暂时压制。”
桑桑的身份很奇怪,可能是冥王之子,也可能是昊天之子,甚至可能是李云帆做的一个局,但他必须要接招,因为桑桑是宁缺的侍女。
书院需要宁缺这个生而知之者。
夫子卜算未来,他从天机中,看到了未来大唐和书院的生路,在宁缺的身上。
登山结束。
宁缺和陈平安,分别成为十三先生和十四先生。
荒原上,夫子离开的位置,酒徒和屠夫面对面坐着,他们两人将食材放入锅中,分别端着一个蘸料碗,盯着锅中沸腾的水。
酒徒说道:“夫子从来不会耽误吃饭,这一次他肯定遇到了什么事情。”
屠夫脸色神秘的指了指天,说道:“夫子很强,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牠的事情,估计没有什么事,能让夫子放弃吃这顿饭了。”
酒徒说道:“难不成,牠真的来到了人间。”
屠夫说道:“我们要站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