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不到尸体,谁能拍着自己的胸脯言之凿凿的保证萧遥就一定死了……
王勇的身上开始不住的冒着冷汗。虽然北军那边也是大力宣扬萧遥已死,但他们也拿不出萧遥的尸首……“他不会真的没死吧……”突然间,一个不可能又可能,可能又不可能的想法骤然从王勇的心海里浮现起来。“万一,就是说万一,万一,万一萧遥真的没死,萧遥窜回了建康……”嘶——王勇骤然倒吸一口凉气,王勇不敢再想。“来人!”王勇阴沉着脸大喝一声。“在!”“去把我的几个参尉喊进来!”“是!”不一会儿,几个精干的年轻人走进营房,冲着王勇微微行礼。王勇对着几人一阵嘱咐,随后几人一脸沉重的出营跨马,朝着东边疾驰而去……王勇的参尉,也就是王勇的亲兵,这些人无不都是从全军中万里挑一的精干人,忠诚可靠,办事能力极强……王勇横遭噩梦之后,再也不能一直聋哑一般什么也不知道,王勇终于忍不住排除自己的耳目潜入建康城,去打探建康城中现在所有的风吹草动,以及将来所有的风吹草动!唉——王勇怔怔的坐在凳子上,双目失神,嘴里呢喃着,“究竟该怎么办啊……怎么把路走成了这一步啊……”与王勇一同愁眉苦脸的还有定州城中茶馆里的萧遥。此时的萧遥自斟自饮,已然微微醺醉。但萧遥的脸上依然看不出一丝笑意,隐约间甚至还有着无尽的哀愁。此时的萧遥肯定不是还沉浸在饭菜难吃的忧愁之中……令萧遥愁眉不展的是当下茫茫人海之中,该到哪里去寻苏思平……苏定边的阵亡已经成了事实,萧遥来不及悲伤,也不敢去苏定边与南军战死的将士墓前祭奠……但苏思平的下落确确实实成了一个未知数,说不定苏思平真的从那日的地狱之中逃脱出来……“平兄,你到底在哪里……”“平兄……”萧遥痛苦的呢喃着。突然,萧遥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倏的明亮起来。“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导致这城中的百姓面容都如此生分……”“但我觉得这定州城中一定还有原来的百姓存在着,只是我从来没有注意到……”“但城中的百姓大多认识我啊!”“几个月前我在定州城中四处露面啊!”想着想着萧遥的心中不免一阵激动,“对!对!对!就这么办!”“从明天开始,我每天就在着定州城中晃荡,我就不信百姓没有一个还记得我……”“嗯!”萧遥重重点头,“先找到熟悉的人,剩下的事情一件一件慢慢来,慢慢的就好办了……”“平兄,我一定会找到你的!”萧遥神色坚定,目光熠熠。有了初步的主意,萧遥的眉头渐渐放松下来,自斟自饮直到夜幕初临。萧遥终于起身,轻轻晃了晃沉甸甸的脑袋,下楼结账后便出了茶馆径直来到一处客栈。“客官,这边请……”在小二的带领下,萧遥进到一间客房,望着整洁的床榻,萧遥顿感头晕目眩,一头倒在床榻上便沉沉睡去……夜幕徐徐盖上,渐渐笼罩着大河两岸。与此同时,武陵城中的营房内,王勇打了个哈欠正准备爬到自己的榻上安睡。可明明自己的浑身上下萦绕着无比深沉的困意,明明自己腰酸背痛几乎不能自已……榻上的王勇却仍然翻来覆去不能睡去。哗啦——王勇终于坐起身来,披头散发形容可怖。王勇转过脑袋,一双幽幽如鬼火一般的眼睛紧紧盯着上下闪烁着的一抹烛火。唉——王勇重叹一声,“天不怜我!”王勇顿时伤悲不已,一时间涕泗横流不能自已。突然,王勇想到了那日教练场中明媚的日光,想到了那个如同日光般明媚的白衣少年。那份与生俱来的骄傲,那份与生俱来的自信,那身无人能及的武艺,那一手惊天地泣鬼神的枪法……唉——王勇叹息一声。“我错了么……”王勇神色迷离闪烁着,眼中朦朦胧胧,泪光盈盈,一时间可怜巴巴,让人看上去心生怜悯……“父亲……”随着王勇再次轻声一念,泪水终于像决堤之水一般不受控制,沿着一张俊朗的少年人的脸庞汹涌流下。“父亲,烈日灼心,长夜亦是艰难啊……我该怎么办,我感觉我快要扛不住了!”“父亲,孩儿现在真的知错了,可是现在事情走到这一步,我该怎么办啊……”“父亲……”王勇痛苦的呢喃着,自言自语间言辞满是懊悔。 “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办了!”王勇神情痛苦自言自语着。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王勇心中对萧遥的憎恨也是在一天天的减轻下来。近来王勇时常想起萧遥,这时候就连王勇自己也忍不住感叹萧遥英姿勃发,武艺超群……既然怨恨都渐渐消散,那么蒙昧着良心的恶意也随之渐渐消失。随着自己的良心重见天日,王勇近来时常听见来自内心深处的策问……毫无疑问,王勇的投敌之事大错特错。于是面对着天理人伦的一遍遍拷问,王勇总是吞吞吐吐无话可说。唉——王勇再次叹息一声,重新躺倒下去。“睡……”王勇紧咬着牙齿再次闭上了自己的双眼。王勇不知道的是,这种自责,这种懊悔,这种痛楚,这种可怜将一直伴随着他,从自己坐出那个决定开始,到自己再也不能做出决定结束……这惶惶鬼魅般的磨人折磨将至死方休!……武陵城西北方向,长安城下。柔然人围着长安城搭建起规模赫然的营帐,夜间火把闪烁,四处通明,看得城上的北人心惊胆战。此时柔然营帐中一座规模不小的大营中,王兴愁眉紧蹙,他也至今未眠。隔着上千公里,王兴王勇兄弟心有灵犀般各自为自己的事情烦忧着。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哪怕是猪马牛羊在面临屠杀的时候,亦会不思饮食,不思睡眠,更何况是王兴这样的翩翩公子。自从那日处罗可汗在长安城旁问及南国的守约情况以来,王兴便知道自己与这位草原上的雄主之间的情谊已尽。自那日起,原本对王兴格外器重,每日不能分离的处罗可汗便渐渐疏远了王兴。“昨日应当是召见了一次……”“今日嘛,今日没有见我……”想到这儿,王兴神情苦涩。王兴知道,处罗可汗已经动了杀心。聪慧的王兴还知道,处罗可汗玩玩不舍得杀自己,但处罗可汗必须杀自己!一旦慕容南的大军席卷而来,势必会引起柔然大军的全面惊惧,而这时候所有人便都会想起来当时处罗可汗带着大家出兵时说过的话……可是如今,莫说南国的兵将了,南国连个屁也不放一声……这让处罗可汗如何兜得下自己的面子。到了那时,王兴一定会被柔然人扒皮抽筋……想到这儿,王兴不由得暗自流下泪水。倒不是自己惧怕了这死亡威胁……王兴想起了自己竟然在这遥远的北国境内,死于柔然人的手中,想到这儿,王兴的心中骤起悲凉,一时竟然不可控制。呜呜呜——王兴开始小声啜泣。“若是让老父知道了我惨死异乡的消息,老父会多么的难过啊!”想着想着王兴渐渐想起了自己的父亲王业,一时间,王兴幻想着自己死后王业的样子……那一定是苍苍白发震颤不休,浑浊老眼落泪不绝……可这令王兴更加恍然无措,更加悲不自已。王兴当然不知道此时的王业已然染了重疾,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只剩下了一口气……但此时的王兴幻想着自己死后一切的一切,王兴怕了……不是怕死了,王兴怕了自己死后所带来的一切的一切……哗啦——王兴猛的掀开盖在自己身上的羊皮被子,起身朝着营外走去,王兴朝着处罗可汗的大营走去。王兴要为自己争一点儿活路。此时的处罗可汗亦是没有歇息,他正在地图前皱着眉头思索着,算算日子,慕容南的大军马上就要进入潼关了……处罗可汗望着地图上的“潼关”二字,仅从地图上“潼关”与“长安”的距离,就能看得出来,那是多么近的距离……是战是退,处罗可汗犹豫不决。此时的王兴已经来到了处罗可汗的大营口。“王大人?”守营的柔然人煞有其事的恭敬着,底层的柔然人当然不知道处罗可汗与王兴之间的关系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们还认为王兴是处罗可汗奉为上宾的贵客……“烦劳禀报可汗,就说王兴求见。”“好,王大人稍等。”“多劳了!”“王大人客气了!”噔噔噔——随着柔然人进营而去,王兴开始紧张的跺着步子。自打来到柔然部落以来,王兴还从没有像今日这般不请自来。王兴嘴里念念叨叨着,他在为自己想一个好说辞……另一边,营中的处罗可汗疑惑的抬起头来。“王兴?”“他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