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朴算是明白什么叫持之以恒了。这词用在简直的身上一点不过份。
每天早上简朴还没有到办公室呢,简直已经摇着轮椅在过道处等着她了。一直陪着简朴一天。什么时候简朴下班了,简直才会离开。比简朴杂志社里的员工还遵纪守法,中午还不用管饭。
简朴不理他,简直也不生气。一如第一次来时的温和。
简朴视他如无物,他好像也视简朴如空气。
简朴可以不让简直进杂志社,但走廊过道什么的,简朴也管不了,那也不是她家的产物。
简朴越来越理解一句古彦语有多重要了,——懒蛤蟆不咬人恶心人啊。
“啊啊,我忍不了,时运,明天我打算派你和陈小谦把简直收拾了。”
一个星期后,简朴抓狂了。
“我们两个?你觉得好吗?”
为金主大人分忧解愁是分内之事,但欺负残疾人……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有什么不好的,你派陈小谦上,他看着和简直没有什么区别,他们两个战一起,八配九配十,半斤不差八两。”
不到万不得已,简朴也不能想起陈小谦来的。
“金主大人,你放过他吧,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带陈小谦去……和阴险的简直扑……那不是让陈小谦羊入虎口嘛。
时运基本的良心还是有滴,还没有像简朴被简直气得丧失理智。
“你去?能行吗?见简直的时候你可别冲动,要忍住。”
简朴难免担心。想时运和房强的较量里,时运抬起就是一脚。那一脚踹到房强那个烂人身上没有问题,简直……肯定是抗不住的。
“放心好了,我是男人,我不能让我自己的女人挨欺负。”
时运壮志豪言放出去后,就有一点后悔了。
看到简直后,时运第一个想法,幸好没带陈小谦来,不过,没带冷清洋来,真是失误啊。自己前几天偷偷用简朴的手机给冷清洋发的消息,不知道冷清洋看到没有,怎么一点反应都没呢?
“你好,简先生!”
简直在过道里坐一个星期了,也没有人理他,突然来个人和他说话,正常人肯定会提高警觉的,简直却像是见到熟人一样,笑了笑说:“你好。”
说完,简直还关掉了怀里抱着的笔记本。看时运的眼神,兴趣盎然。时运只觉后背发冷,却还是坐到了简直安放轮椅的休息椅处。
时运狠狠地打量了简直一分钟。
就如简朴所形容的,这男人瘦若黄花,脸如铂纸,微微闭合的薄唇几乎是灰败的,时而还用纸巾捂一下嘴,咳得整个身体颤如风中落叶,不知有咳没咳出血,肺痨几级了。
五官很普通,论不上英俊也不能说丑陋,眉目中带出的都是温和。只有瞳仁的颜色与常人不同,接近深蓝色,头发也偏近亚麻。
这应该是个混血儿。
“我是……”
时运刚要自我介绍,却听简直说:“陈小时先生,或是时运先生,无论哪个都不是你的真名,目前是简朴的同居男友。以前在流光做男招待,再之前……待查。”
时运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了简直。
简直笑了,“别用这种眼光看我,不太舒服。”
“你调查我?”时运很生气。
“你误会了,我对你没兴趣,恰巧你在简朴身边。”
简直的解释合情合理,时运没无话可说,想着此来的目的,直接切入主题。
“三十年了简风行都没有出现,为什么现在要来认简朴?”
“你是第四个问我这个问题的人了。”
“我管第几个,我是第一次问你,你如实回答我就是了。”
如果自己是第四个,那么冷清洋肯定是问过的了,否则自己应该是第三个才对。
时运皱了皱眉头。
“这四个人里,你是最不应该问的。”
“为什么?”
“老爷子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
“他凭什么不同意?”
时运怒了,差一点从休息椅上跳起来。
“凭他是简风行。”
简直甚至没有说“凭他是简朴的父亲”,这就太刺激时运了。简风行这是完全没有瞧得起他啊。
“凭他是谁都不管用,我和简朴一定会在一起的,简朴死也会嫁我的。”
时运大声宣讲完。
简直面色如常地说:“你真是太自信了。”
那过于平静的表情极具有讽刺效果了。这是一个把任何表情都可以用平淡转化出来,起到加倍效果的人。
“那咱们就试试,看走到最后简朴是不是嫁给我。”
时运对简朴的心是执着的。在流光KTV里见到简朴第一眼时,时运就确定了这个想法。这个姓简名朴的女人,这一生就是他的妻子。得之,为幸;不得,为命。不会因为任何因素的出现,而改变的。
时运从杂志社所在的大厦出来,心情比去时郁闷了好几倍。脑子里想事,走的也慢。
街角转弯的时候,时运下意识回了一下头,一道人影闪过。时运并未在意,这条路上的人
本来就多,都走一条线,有随行很正常。过下一个路口时,时运又见到一道人影。与之前见到的很像,时运犯了疑。这是有人跟踪他啊。
打劫?不能啊。光天化日,车水马龙的闹市,多大胆子的贼啊,自己又不是金店银行,不值得的。
时运留了心,回去的路上故意拐了几道弯,绕了几条居民小巷,都是那种老楼,楼下有老年人聚集成堆的地方。
那几道人影在这样的环境里更显眼了。时运试了几次,想甩也没有把他们甩掉。只得另想他策,掉头向与家里相向的方向走去。
时运在步行街进了最大的友谊商场。哪里人多,时运就往哪里钻了。
商场正在搞促销。中心广场和两排扶梯上挤满了人。
时运找了一处条件有利的地方,混了进去,用眼用的余光瞄着身后契而不舍的几条尾巴。
借着身后人不注意的空隙里,时运闪进了一家正促销的休闲品牌店,随便拿了两件衣服进了试衣间。时运换好后,直接把商标扯了下来,与钱一起交给了在门外守着的服务员。
就这样在换了一身行头,又蹲卫生间躲半个小时的几番周折里,时运才把身后的人甩掉,接近傍晚,才混回家里。
“你说有人跟踪你?”
吃过晚饭,时运把这一天的事情告诉给简朴。
“嗯。”
时运点头。
“简直派的人?”
简朴首猜的就是门神一样守在她杂志社门口的简直。时运却摇头否认了。
“不应该是简直,他对我的底细已经很清楚了,该查的都查了,没必要派人跟踪我。”
白天和简直的对话,足可以说明简直是有备而来。再说,简直也没有必要做这种行径。简直已经挑明他和简朴是同居关系了,还用跟踪他吗?
“那能是谁?”
简朴也担心起来。
时运最让人头疼的地方绝不是他出身流光,而是他自己都不清楚的身世记忆。若是一般人家的还好说,简朴就怕……
“别想了,想也想不出来。”
简朴担心的同时,时运也预感到了。
时运刚清醒过来时,发现他自己躺在流光的床上,不是恐惧反而有一种解脱感。这绝不是失忆人该有的感觉,因此时运对自己之前发生的事情讳莫如深,恨不得永远埋葬。
“时运,我有点怕。”
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了,简朴一想就头疼。
简朴终于明白一件事。以前简朴一直以为自己前二十九年的人生是一部《简朴倒霉史》,现在简朴知道,那不过是《简朴倒霉史》的序。以后还有多倒霉,还不一定到哪个程度呢。
“别怕,上帝还让我活着,没被鱼吃了,肯定会有他的安排。”
时运故作着轻松,笑嘻嘻地把下额放到简朴的肩上。
“安排什么?”
简朴没太听懂。
“安排我遇到你,安排你爱上我。”
时运说完,简朴一把推开他说:“你真不要脸。”